第四十八章 贵族老爷

一百三十具尸体，就是杀死三百名奥斯曼士兵的代价。<br/><br/>他们身上蒙着白布，安安静静地躺在落日广场。<br/><br/>采佩什面色沉重，他走到第一具尸体旁，单膝跪地，轻轻掀开白布，将死者的脸露出来。<br/><br/>这是一具少年的尸体，稚嫩的面孔上，挂着狰狞的表情。<br/><br/>他在和敌人拼杀时死去，即便心脏停止跳动，他的战意，也没有削减半分。<br/><br/>“达瓦尔，这位小兄弟叫什么，你知道吗？”<br/><br/>“他叫斯肯亚，是我在故空小镇下属的一个村庄招募的。”<br/><br/>不远处的达瓦尔，立刻给出答案，对于征召的每一个人，他都记得名字和长相，以及征召的地点。<br/><br/>采佩什微微点头，然后用双手，把白布盖回原来的位置。<br/><br/>随后他起身，走到第二具尸体旁，重复之前的动作。<br/><br/>一百三十个人，其中瑞士佣兵十二人，普通民众二十七人，贵族六人，神职人员八人，剩下的全是征召兵。<br/><br/>征召兵的姓名，由达瓦尔告诉采佩什，瑞士佣兵由戈芬队长告知姓名。<br/><br/>通过几名宫廷属官的询问，死掉的民众的姓名、年龄，也都已全部知晓。<br/><br/>神职人员和贵族，各种信息更容易获取。<br/><br/>采佩什用这种方式，认识了他们所有人。<br/><br/>盖好最后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单子，他缓缓起身，用满是愤怒的双眼，看向对面一群狼狈的贵族。<br/><br/>所有的贵族夫人、贵族小姐，都已经在侍者的陪伴下，去更换衣物、整理头发。<br/><br/>留在落日广场上的，都是掌控实权的贵族老爷。<br/><br/>这些家伙，有高有矮有胖有瘦，唯一相同的，就是他们都拥有大片的领地。<br/><br/>“今天，我认识了130位新朋友，他们的生命，永远定格在这一刻。<br/><br/>他们，有人来自遥远的瑞士，有人从小就侍奉上帝，有人正值最美好的年华，有人已垂垂老矣。<br/><br/>他们为国家，付出了生命，所以我请各位！我请你们！永远的记住他们，我的贵族老爷们。”<br/><br/>采佩什语气平静，在临近结尾时，情绪的突然爆发，让他加重语气，怒吼出声，整个人都随之绷紧身体。<br/><br/>而说到最后，他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，略带些无力感的，把话说出来。<br/><br/>然后，他的双眸中，又放出光芒，继续说道：<br/><br/>“我要求你们，记住他们所有人，因为比起他们，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什么都不是！”<br/><br/>沉默，长时间的沉默，采佩什注视着对面的贵族，迟迟没有说话。<br/><br/>而这些贵族老爷，也没有人开口。<br/><br/>他们中，有人心生惭愧，默默的低下头。<br/><br/>也有人满心的不愤，不过，并没有表现在脸上。<br/><br/>“我知道，你们会有人想，死的只是些平民罢了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<br/><br/>也许只有死亡的那六名贵族，才值得你们缅怀，其他人只是尘埃而已。<br/><br/>你们可以有这种想法，但请记住，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荣誉，都是你们的祖先和他们一样，通过战斗、通过牺牲，得来的。”<br/><br/>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，采佩什要给这些贵族老爷，足够的思索时间。<br/><br/>面前的这些人，占据着公国，三分之二的土地。<br/><br/>虽然很不想承认，但瓦拉几亚想要振兴，短时间内，这些人不可或缺。<br/><br/>“你们的祖先，通过他们的牺牲，为你们赢得了特权。<br/><br/>现在，我让你们思考一个问题，你们自己，值不值得拥有这份特权。<br/><br/>像懦夫一样畏缩不前，像无赖一样打架斗殴，像投机者一样，去投靠不同的外国势力。<br/><br/>甚至很多时候，你们对待自己领地内的平民，比该死的奥斯曼人，还要恶劣不知多少倍。”<br/><br/>采佩什再次沉默，而这次，贵族中有人站了出来。<br/><br/>“大公爵阁下，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。<br/><br/>也许在露台上，我们的表现确实很糟糕，但这并不代表，我们不能成为好领主。<br/><br/>最起码到现在为止，我们领地内的民众，都活的好好的，都能够吃上饭。”<br/><br/>一位右眼眶上，带着淤青的年轻贵族，反驳采佩什的话。<br/><br/>他周围的贵族老爷们，有的无声点头，有的面露赞许，都觉得这位年轻人，说的很不错。<br/><br/>“呵呵，呵呵，呵呵……”<br/><br/>一阵冷笑，让贵族老爷们的表情，一下子又变得阴沉。<br/><br/>冷笑的，自然是采佩什，他继续说道：<br/><br/>“说的好有道理，好像所有平民，都在被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养活。<br/><br/>所有平民，都是好吃懒做的家伙，他们不需要努力的工作，不需要辛勤的耕种，只要有你们这些贵族老爷，他们就能有饭吃。<br/><br/>你们都不是蠢货，动动你们的脑子想想，情况真的像刚刚我说的那样吗！？”<br/><br/>一段反话，犹如惊天霹雳，在贵族老爷们的脑中炸开。<br/><br/>刚刚反驳采佩什的年轻人，更是直接露出诧异表情，他想继续反驳，可却哑口无言。<br/><br/>“仔细想想吧，不是你们在养活他们，而是他们在养活你们。<br/><br/>他们种植出的粮食，他们裁剪出的衣服，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享受的一切，全都来自那些，你们看不起的平民。<br/><br/>如果有一天，农民不再耕作，工匠不再生产，你们觉得自己，生活的还能像现在这样舒服吗？”<br/><br/>沉默，这次是真正的沉默，嘴上和内心都是如此。<br/><br/>有些贵族，在寒冷的冬日，额头上冒出冷汗。<br/><br/>有些贵族，眉头紧锁，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。<br/><br/>他们听懂了采佩什话里的意思，他们开始恐慌，开始不知所措，甚至陷入深深的恐惧。<br/><br/>看着这群人的表现，采佩什微微点头，目的已经基本达到。<br/><br/>他不想搞什么改革，只是想以高屋建瓴的视角，吓唬吓唬这些自以为是的贵族。<br/><br/>作为瓦拉几亚最大的地主，采佩什不会砸掉自己的饭碗。<br/><br/>所以，接下来他话锋一转，继续说道：<br/><br/>“诸位，不要慌，领导别人，其实也是一种工作，而且还是一种‘高级工作’。<br/><br/>但是，一旦这种工作做不好，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，就将荡然无存。<br/><br/>而我，作为上帝选中的君主，冥冥中受到上帝的指引，很清楚该怎么做好这份‘高级工作’，同时也可以给你们引导。<br/><br/>对于忠诚的手下，我绝对不会吝啬，愿意倾囊相授。<br/><br/>而问题是，我该怎么确定，你们对我，是百分之百的忠诚。”<br/><br/>采佩什之前在露台上，得到无数平民的支持，而现在，他要让这些贵族，同样无条件的支持自己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