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这句话倒还算实诚

    “这位同学真的好有眼光！”陈兴泉的恭维话张嘴就来，然后便开始忽悠了：<br /><br />    “这是我们厂子上个月刚推出来的新产品，塑料笔袋，就是专门为中小学生设计的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你们看，这个袋子里面有插笔的襻子，几支笔插进去不会互相碰上。袋子这面是透明的，考试的时候带着这个袋子，老师一眼就可以看出你们没有夹带小抄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还有，你们看这袋子上印的图画，多好看，这可是我们专门请了工艺大师来画的画，人家可是在国家美术比赛上拿过奖的……”<br /><br />    “跑题了，陈老板。”高凡笑呵呵地打断了陈兴泉的口水话，说道，“我们同学只是想问问你，这一个笔袋要多少钱。对吧，春……，呃，黄班长？”<br /><br />    高凡嘴一滑，差点就像后世那样直呼女孩子的名字了。话到嘴边，他才感觉到不对，于是临时换了在班上的正式称谓。黄春燕是高二七班的班长，方瑞是团支部书记，异性同学偶尔要称呼对方的时候，是用职务来代替名字的，省去了叫对方名字的尴尬。<br /><br />    黄春燕听到高凡替她发问，向高凡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，然后便看着陈兴泉，等着对方报价。<br /><br />    刚才陈兴泉把那一堆塑料制品放在桌上的时候，黄春燕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笔袋。正如陈兴泉说的，这个笔袋的设计还真有一些独特之处，而且外观也很好看。女人都是容易被颜值打动的，即便是这个年代里的女高中生。黄春燕一看到这个笔袋，就产生了一种想拥有一个的冲动，所以才会在方瑞和高凡都没开口的情况下抢先发问。<br /><br />    黄春燕有一个铁皮文具盒，但参加正规考试的时候，带文具盒有些不方便。老师会要求打开文具盒检查是否有夹带，而文具盒上印的九九乘法口诀表，按严格的要求来说也算是夹带的一种……万一你背不出乘法口诀，想从文具盒上抄呢？<br /><br />    马上就要高考了，高考的要求是更严格的，自己或许真的需要一个带透明窗口的笔袋。<br /><br />    好吧，其实这个理由只是黄春燕编出来说服自己的，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颜值很高的塑料袋子而已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你们几个都要买吗？”<br /><br />    陈兴泉没有直接回答黄春燕的话，而是转头去看方瑞和高凡，同时伸手从提包里又拿出来几个笔袋，款式与黄春燕拿的那个一样，只是颜色和图案有所差异，比如其中一个上面印的是五对轮的主战坦克，这显然是冲着吸引男生去的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你们如果三个人都要，我每个只收你们八毛钱。”陈兴泉说道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啊？三个人都要，还要八毛钱啊！”黄春燕瞪大了眼睛，不满地问道。<br /><br />    陈兴泉说：“那是啊，这种笔袋，做起来很麻烦的，我平时都是卖一块二一个，你们如果只要一个，最少最少也得要一块钱。”<br /><br />    这就是在进行道德绑架了，两个男生如果还有点怜香惜玉之心，就应当答应和黄春燕拼团，把价钱谈下来。但是，八毛钱一个笔袋，可真不便宜，方瑞自忖不是冤大头，怎么会愿意去买。他把头转向高凡，想和高凡达成一个攻守同盟。如果高凡也表示不愿意买，那么就不是他不给黄春燕面子，他也就没有心理压力了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如果我们买四个呢，你能便宜多少？”<br /><br />    没等高凡响应方瑞的暗示，不知啥时候蹭过来的张伟却抢着开口了。这边有热闹可看，他便向文小健申请过来看看。文小健当然也不便真的把他软禁起来，叮嘱了一句“不要上当”，就由着他过来了。<br /><br />    对于陈兴泉拿出来的笔袋，张伟也觉得很漂亮，但要说拿出七八毛钱来买一个，他是舍不得的。可是，黄春燕明显流露出了想要的意思，陈兴泉又声称如果买得多可以给一个更低的价格，张伟当然要表现一下。<br /><br />    这就是一条舔狗的自我修养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四个……”陈兴泉一愣，他扫了众人一眼，看出方瑞和高凡都没兴趣，于是说道：“如果你们要四个，我就赔本卖了，七毛钱一个，怎么样？”<br /><br />    “这也太贵了……”<br /><br />    黄春燕直接就把笔袋放回去了。她家是普通的工薪家庭，还没富裕到能够让她花七毛钱去买个笔袋的程度。这倒不是说她家里拿不出七毛钱来，而是她觉得自己仅仅是因为喜欢这个笔袋的样子而想买，为此花掉七毛钱，就显得太奢侈了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这还贵啊……”陈兴泉嘟哝了一句，看到黄春燕似乎有重新埋下头去看书的意思，便问道：“那么，同学，你觉得多少钱合适呢？”<br /><br />    “……多少钱，我也说不好，要不，我还是不要了。”黄春燕讷讷地说。<br /><br />    人家说一般卖一块二，最低最低也要卖七毛，她能还价到什么水平？就算是拦腰再打个折，谈到三毛钱一个，她依然觉得有点贵，买下来会有乱花钱的罪恶感。至于说再谈到三毛钱以下，她是开不了口的。<br /><br />    话归这样说，她眼神里的那股失落是掩饰不住的。<br /><br />    这个笔袋，真的很好看耶……<br /><br />    “陈老板，你跟我透个底，就这个笔袋，你们的生产成本超不过一毛钱吧？”<br /><br />    高凡开口了。他原本不想掺和这件事，但黄春燕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忍。这倒不是说他想和张伟争夺舔狗地位，而是前一世的他就信奉男人要以保护女孩子为天职的教条，尤其是当这个女孩子还很漂亮的时候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成本？起码也要五毛钱的。”陈兴泉答道。他有心说得再高一些，但又怕穿帮，所以说了个相对较低的数字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五毛钱？”高凡呵呵一笑，“陈老板，做生意要讲诚信哦。我跟你算算，你这个笔袋，是聚氯乙烯的吧？软质聚氯乙烯，一吨算4000块钱，一斤也就是2块钱。你这个笔袋，有半两重没有，成本能超过一毛钱？”<br /><br />    “呃……”陈兴泉一下子就哑了，好一会才缓过来，反驳道：“你光算了聚氯乙烯的价钱，我们还要加工，还要印花。这是聚氯乙烯，可不是纸，要把这些画印上去，要用很高级的设备的……”<br /><br />    “不会吧，你敢说这不是丝网印的，丝网印能有多高级？”高凡拿着一个笔袋，向陈兴泉晃了晃，问道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丝网印肯定是丝网印嘛……”陈兴泉败了，眼前这个孩子，懂得可真不少，不那么好蒙呢。<br /><br />    其实，关于聚氯乙烯的价格，以及丝网印之类的知识，并不是什么秘密，在仁桥那边很多人都知道。但其他地方的人谁会关心这个。陈兴泉这两年走南闯北推销塑料制品，也没碰上几个懂行的人，还不都是由着他忽悠的。<br /><br />    可眼前这个半大孩子，居然能够张口就说出这些知识，如何不让陈兴泉惊讶。<br /><br />    “丝网印和丝网印也不一样。”陈兴泉硬着头皮说，“可是，要在聚氯乙烯上印字，很麻烦的，要用专门的颜料，这种颜料很贵的。”<br /><br />    “嗯嗯，你这句话倒还算实诚。”高凡点头表示赞许。<br /><br />    陈兴泉松了口气，就破下驴道：“是嘛，其实这个笔袋用的材料真的没有多贵，你这位同学说得蛮对的。就是在上面印花，非常麻烦，这个笔袋子贵，就贵在这上面了。”<br /><br />    谁料想，高凡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陈老板，我们做笔生意怎么样？我教你一个颜料的配方，你免费送我们四个……，啊不，五个这样的袋子，我保证你不会吃亏的。”<br /><br />